建議搭配張玉華,六點十五分一同食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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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六點十五分。
將棉被拉高蓋過頭,試著阻絕耳邊傳來的悠揚鬧鈴聲。不止歇的響了好一陣子後,一隻白皙的手終於忍受不了的從被窩伸出將鬧鐘按掉。
唔……用力的閉了閉眼睛,褚冥漾將手伸向床邊另外一個空著的床位。不意外的感受到一陣冰涼。那人又出任務去了,徹夜未歸。
他坐起身,些微的晨光自窗簾縫隙滲入,細細灑在房間裡。
輕輕打了個呵欠,下床時腳掌貼在涼涼的大理石地上,不自覺的瑟縮了下。平時那人總會幫自己在床邊放雙室內拖鞋,以免下床時被冷到。
那麼怕冷。那人取笑道。
簡單盥洗後,他換過衣物,在上班時間搭上人潮擁擠的捷運。
到了公司後他打過卡,對櫃台的同事道聲早安,走向自己的位置。
星期一的早晨總是不得閒的,像是要把所有周末放假累積的業務全部加諸,一整個早上忙得不可開交。然而雖然忙碌,卻總覺得時間流逝得很慢。第一次抬眼看向時鐘,指針只是呈現垂直狀態,離中午吃飯時間還有好一段距離。
盯著螢幕上繁複的報表,手指快速的在鍵盤上來回游移,桌上更躺著一份又一份待處理的文件,堆積似山。幾個同事經過身邊,玩笑的打鬧了一下,試著驅除星期一上班的苦悶情緒。
十一點十五分,有個部門出了點麻煩,連帶的牽涉到他所在的部門。臨時召開緊急會議,幾個人快步走向會議室,表情戰戰兢兢。
看起來像是個會延誤到午餐時間的會議,他想,拿出手機打給那人。
「喂?我今天中午要開會,沒辦法吃飯了。」他簡短的說,然後收線進入會議室。
當整個會議結束的時候,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的事情了。幾個同事捂著肚子怨聲載道,然後一起叫了便當外送。
由於臨時的緊急會議,導致預計中午前可以處理完的文件全部被擱置著。他嘆了口氣,胡亂扒了幾口飯,便將飯盒置於一旁繼續工作。
五點多時他又撥出號碼,告訴那人今天無法準時下班了。
等到將所有工作處理完畢,夕陽西沉,窗外天色已暗,晚上七點多了。大部分的同事已經下班,只剩下自己部門的幾個同事還在奮戰著。協助其他同事完成工作後,他向同事道別,踏出公司大門卻發現陰暗的天氣正下著大雨。
微微皺眉看著眼前滂沱,他想起自己並沒有帶傘。婉拒同事搭順風車的好意後,褚冥漾來到公司樓下的咖啡廳。他很喜歡這家店製作的手工蛋糕。甜而不膩,他想。看著琳瑯滿目的櫥窗,點了幾個蛋糕與一杯紅茶。
在咖啡廳卻不喝咖啡很奇怪,那人總是這樣說的。
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,他沉默的用起餐。對面的位置無人落座,他沒有人陪伴閑聊,改將視線投向窗外。平日夜晚街道上的熙來攘往,由於一場大雨打亂了所有秩序,只餘三兩行人撐傘走在磚頭道上。
在快用完餐的時候,他思索了一會。要不要請那人來接他呢?星期一的他,總是特別感到疲憊。於是他再度打給那人,告訴他自己忘記帶傘了,然後繼續用餐等待那人來迎接自己。
只要那人不在,自己就會不注意天氣啊。平時只要那人在家,就會幫自己注意氣象新聞,提醒自己天冷要多穿衣或是下雨要帶傘。
因為有時候任務不好解決,是不太方便去接你的。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自己,別讓我擔心。那人笑著說,酒紅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。
褚冥漾只要一想到那人眼神中赤裸裸的情意就會感到害羞,更遑論是任何情話了。
解決掉好幾個蛋糕後,抽過紙巾輕輕擦拭過嘴角,他喝了口紅茶,看了看牆上懸掛的鐘,九點十五分,那人還沒到來。這次的任務想必是不容易處理吧,才會遲遲抽不出空來帶自己回家。
要不要再帶幾個蛋糕回家呢?剛好可以充當消夜呢,他猶豫的想。雖然那人不嗜甜食,但對於自己特別挑選、比較不甜的蛋糕還是會吃掉的。
因為是你挑的啊。不過你再這樣吃下去會胖唷,褚。那人說,露出溫暖的笑意,總愛伸手偷捏他的腰,惹得他驚呼連連。
起身到櫃台挑了幾個蛋糕結帳後,店員用紙盒將蛋糕裝起,褚冥漾又多買了一個購物袋,將紙盒放入袋子裡。
免得被雨淋濕啊他想,然後突然間笑了。用傳送陣回家的話,怎麼會淋到雨呢?自己果然是在原世界生活太久,幾乎要忘記法術的便利性了。
坐在沙發上等待那人的到來,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,店員靠了過來,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,「這位先生,不好意思,我們要打烊囉。」
褚冥漾點點頭,拎著蛋糕步出店外。
好慢。站在騎樓下,他悄悄在心裡抱怨。但他不是真的那麼不懂事的情人,讓那人在雨日來接自己已經是他任性的最大極限,他可沒辦法再得寸進尺。
雨勢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,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趨勢。
大樓警衛看到他站在那裏等待,湊了過來,「先生,你還不回家啊?已經十一點了唷!還是你沒帶傘?要不要借你一把傘啊?」
他笑著搖頭婉拒,說自己正等人來接。
警衛搔了搔頭,關心的跟他說早點回家後,將警衛室的門關上,確保門窗都鎖好後道別離去。
十一點十五分。
褚冥漾看著空蕩的街道,幾乎所有店家都已打烊休息,剩下橘紅路燈,以及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,天空不停落下的綿綿細雨使景色變得模糊。
也模糊了他的眼。
輕輕一笑,他終於放棄。
然後,他頭也不回的走進那滂沱大雨。
其實他知道,就算等到再晚,那人都不會來。
因為,他們已經分手了。
☆☆☆
沒有人幫他按掉鬧鐘。
床邊位置是不意外的冰涼。
沒有人為他準備室內拖鞋。
搭捷運上班而不是使用法術。
沒有人提醒他記得帶傘。
沒有人陪他吃蛋糕。
拿出手機打給那人,「喂?我今天中午要開會,沒辦法吃飯了。」
下班時間打給那人,「喂?我今天不能準時下班了。」
滂沱大雨中打給那人,「喂?我忘記帶傘了……」
『……您所撥的電話是空號,請查明後再撥,謝謝。』
☆☆☆
嘩啦、嘩啦。
分手以來的第一場大雨。
由傍晚開始落下,然後不止歇的一直下著。
持續整晚。
冰炎看著窗外瘋狂傾瀉的雨滴,不經意想起那抹藍色的身影。
大雨從敞開的窗扉打入屋內也打進他向來清晰的腦海裡,模糊景色也模糊思緒。
只剩下一張帶著溫潤微笑的容顏浮現。
褚。
分手後第一百一十五天,他突然瘋狂想念起。
嘿,你過的好嗎。
你還是一樣怕冷嗎?
你有記得看氣象新聞嗎?
你有記得帶傘出門嗎?
是不是還保有過去的習慣,若是在星期一遇到雨日就會撥打他的手機,細細的、像小狗一樣的用討好聲音說忘記帶傘了。
然後,他會踏著夜色,無論手上任務多麼艱澀,也要去帶你回家。
那抹纖細的身影縈繞在心頭,久久不去。
於是他修長的手指在白色手機上游移,按出一連串熟悉的號碼。
如果接通了,他要說什麼?褚還會認得自己的聲音嗎?
盯著閃爍的螢幕,冰炎遲遲沒有撥出。
他突然想不懂為什麼自己提出分手。
好像是因為不愛了。
感受不到愛了。
他不懂什麼是愛了。
他還記得分手那天,自己的口氣如此冰冷。他還記得分手那天,褚一向帶著溫暖微笑的臉色驀地刷白,顫巍巍的嘴唇吐不出任何話,一陣沉默後好不容易擠出一句。
『……為什麼?』
『……因為,我不愛你了。』他記得,他是這樣回答的。
沒有想像中的尖聲質問,沒有想像中的淚眼婆娑,再度沉默後,褚只是帶著平靜到令人心驚的表情,向自己點點頭。
沒有一滴淚。
於是自己搬離了那個有兩人所有回憶的住所,換了手機號碼換了所有聯絡方式。
徹底將自己排除在褚的生活之外。
分手後卻沒有期待中的如釋重負。
他過著一個人的作息,就像褚從未闖進他的生活裡。
卻每每在夜半時分驚醒,空盪的懷裡沒有熟悉的體溫,只有自己冰冷的氣息朝向偌大的房間嘆氣。
不是不愛了嗎?
不是感受不到愛了嗎?
不是……不懂得怎麼愛了嗎?
那又為什麼嘆氣?
為什麼現在瘋狂想念起。
冰炎直直盯著手機,像是期待它會突然響起,帶著他熟悉的聲音。
因為今天是星期一。
因為今天在下雨。
因為,他想念起。
呵。
怎麼可能響起。
冰炎突然自嘲一笑,看向牆上的鐘。
六點十五分。
是褚起床上班的時間。
怎麼自己在不知不覺中,坐著思考了整個夜晚嗎?冰炎想,對自己還記得對方作息而感到訝異。
然後,他起身。無視身體由於久坐而傳來抗議,他隨手勾勒出傳送的陣型。
他想見他。
突然瘋狂的想見他。
他一向是個行動力強悍的人。
白光亮起,銀色身影踏入,瞬間消失蹤跡。
☆☆☆
早上六點十五分。
惱人的鬧鈴準時的響起,幾聲之後,一隻白皙的手臂自被褥伸出,輕輕壓下中止的按鍵。
撐坐起身,一股淡淡寒意,在薄涼的清晨中,隨著裸露在被單外的手臂刺進他的骨裡。
雨似乎下了整晚啊,而且看起來還會持續好一陣子……今天搭車想必會很擁擠了。褚冥漾想,混沌的思緒在細細沙沙的雨聲下逐漸清醒。
他下床,腳掌不經意的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,微微瑟縮了下。於是他穿上前一晚已準備好的拖鞋,進入浴室盥洗。
簡單梳洗後,他扶著額踏出浴室,努力壓著不馴亂翹的黑髮。從衣櫃裡拿出衣物,他正要換上,卻看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陣型亮起,一陣白光之後,一抹耀眼的銀混雜火紅就這樣突然的躍入眼裡,讓他身形一震。
他還在作夢嗎。
為什麼,這個人會出現在房裡?
他張口想說些話,卻什麼也說不出。只能看著對方好看的唇輕輕開闔,呼喚他的名,舉步朝他走近,伸手輕觸他的臉。
「褚,早安。」
以為再也不會聽見的溫柔聲音在耳際響起,冰冷的感覺自臉頰傳來,褚冥漾眨眨眼,眼前的人,是真實而非幻影。
不是好久不見、不是客套的問你最近過的好嗎,而是一句早安。親暱的像是根本沒有分手,只是出了一個長期任務後回家迎接溫暖的擁抱。
恍惚中,他想起自己總是假裝他們還在一起。
所以他總是為他留一個床位,哪怕那人早已離去。所以他總是撥打著熟悉的號碼,哪怕冰冷的女聲再度響起。
他放縱自己活在瑰麗的幻想裡,不想醒來。
但一場大雨沖刷掉他的自欺欺人,他終於看清。
他還記得兩人間的所有回憶,但最後一絲想念卻已成灰燼,只剩下淡淡憂愁緩慢啃噬腐蝕他的心。
他已經不再需要有人幫他按掉鬧鐘了。
不在床邊多留一個位置了。
不再需要別人為他準備室內拖了。
他已經,可以生活在沒有冰炎的生活了。
於是他不著痕跡的退開那纖長的手,看見對方流露出驚愕的神情。
「早安,冰炎殿下。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?」他的聲音冷靜平穩,再也不是那個活在幻想裡的褚冥漾。
他早就醒來。
所以對方的出現、對方的驚愕他再也不在意了。
因為,那之於他而言,已經不重要了。
☆☆☆
冰炎看著眼前令他瘋狂想念的身影,一股長久壓在心底的煩悶突然散去,撥雲見日一樣讓他胸口一輕。
強烈的滿足盈滿他的胸膛,充塞他空蕩的擁抱。
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愛情,讓他找回呼吸的正常頻率。
他當初究竟是怎麼了,怎麼會以為不愛了?明明,愛的心都揪痛了。
除了褚之外,還有誰可以這樣勾動他的情緒。
於是他輕觸他的臉,柔聲說早安。就像一百一十五天前的清晨一樣。
對方卻退開了,冷聲問他何故前來。
他的驚愕可見一斑,對方冰冷的聲調以及已經拔除情感的眼眸,讓冰炎徹底慌張。雖然釐清了自己的感情,但若是褚已經不再愛他,那他又該如何挽回對方?
不愛了。
不愛了。
不愛了。
光是意識到這點就讓他心臟痛到揪緊胸口,幾乎無法呼吸。剎那間,他想起當初自己說出「我不愛你了」的聲調,冰冷而無情。如果只是想像對方不愛了就能讓他心痛不已,那麼褚當初是怎麼忍受他的決絕?
又怎能不掉一滴淚。
假如從此得不到對方的愛情,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吧。
怨不得誰。怨的了誰?
但,就算如此,他也不想放棄。不論他要付出多大代價,他都想讓褚重新愛上自己。
曾經,他由於自己的愚昧而傷害了所愛的人,也傷害了自己。這次,他肯定了他的愛情。不願再因自己的愚蠢而讓它逝去。
於是,他伸出手將對方攬進懷裡,輕輕的說:「對不起。我們重新在一起,好嗎?」
剎那間對方的雙眸水煙氤氳,然後,他吻上褚的眼,也吻去潰堤的聲音。
-Finish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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