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在空間

22

一句話，讓褚冥漾蓄在眼眶裡的淚終於掉了下來，長期的武裝潰不成軍。
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！對不起！」褚冥漾哭了出來，像是失了語言能力，只有反覆喊著對不起三個字。

多少年了，他深埋在內心的恐懼也隨著這三個字展露無遺。

現在會變成這樣的情況，都是他害的。

他害的、他害的。

如果他沒有那麼任性就好了。如果當年他沒有恣意使用尚未能完全控制的力量，如果他沒有愚蠢地走出保護的結界，如果媽沒有將老頭公的手鐲給他，是不是今天媽就不會為了保護他而死？

大紅火焰翻飛入眼，硬生生再度勾起昔日景象。

日日夜夜糾纏他的噩夢景象。

如果不是他，媽就不會死。

那是他的錯、他的罪，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。

「過去了、都過去了……我跟然，早就不怪你了，你不要再一直責怪自己了，漾漾。」褚冥玥輕聲說，多年來首次見到胞弟露出這般脆弱的神情，叫她也紅了眼眶，聲音也有些哽咽。

「對不起、姐，對不起……」褚冥漾依舊抽抽噎噎，重複的道著歉。

冥玥也不說話，她咬著下唇，挺直背脊，不讓淚水從她眼眶留下。

活下來的人所背負的歉疚已經夠了，沒有必要再繼續背負下去了。

也不曉得過了多久，在一旁的冰炎終於看不下去。

他瞟了褚冥玥一眼，紅紅的眼眶看起來有幾分狼狽，哪裡還像那個人見人怕的惡鬼巡司？他又將視線調回褚冥漾身上，對方看起來更加淒慘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，實在讓人心疼。

他隨手抽了幾張紙巾就胡亂往褚冥漾臉上擦去，說道：「好了，你們夠了沒，不要哭了。」冰炎惡聲惡氣，手上的動作卻極其溫柔。

「不用你多管閒事，冰炎小弟。」褚冥玥說，擤了擤鼻，聲音又恢復傲然。「褚漾漾，我告訴你，你之後如果做事再這樣不瞻前顧後，小心我跟然把你鎖在家裡不讓你出門。」她丟出威脅。

「……嗯。」

聲音還有些抽抽搭搭的，但褚冥漾已逐漸恢復冷靜。

等到雙方情緒都平穩之後，褚冥玥才再度開口。

「我估計，再不用多久，鬼族就會攻打到你們學校了，」褚冥玥說，開始向自家胞弟解釋昏迷這段時日來所發生的事情。

「啊、先告訴你，你救的那個水妖精沒事，幸好當時你先幫他解掉了大部分的詛咒，要不然他根本撐不到醫療班首領去救命。只是他還沒有完全康復，那個詛咒對他的影響太大，再加上他身上的毒素，需要點時間才能讓他恢復成以前的樣子。我已經幫忙把剩下的詛咒解除了，所以，你不用太過擔心。」

褚冥玥先讓自家胞弟知道他所掛心的水妖精的安危，才又繼續說下去。

「然後，我跟然已經將妖師一族的存在公諸於世了。」

「啊？」褚冥漾一愣，旋即濃厚的愧疚湧上心頭。

都是他害的……

「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。」褚冥玥不悅地皺起眉，她知道褚冥漾肯定又要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，也只有他這種無可救藥的爛心腸，才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。她哼了哼，說道：「你以為是你救了水妖精才暴露妖師的存在嗎？這兩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褚冥漾還是覺得都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導致了這樣的後果。

「沒有什麼好可是的。是你決定要救他的不是嗎？」褚冥玥說：「而且，一開始然是打算封鎖消息的，但是我跟然討論之後，覺得時間到了，也該公布妖師存在了。」

「時間到了？」褚冥漾偏頭表示不解。

「嗯。」褚冥玥點點頭，詳細解說：「現在各地都傳來鬼族侵略的消息，所以我們決定在這個時候表態協助公會對抗鬼族，並且要求公會提供庇護。」

「……公會怎麼可能答應這種事情。」

「他們不得不。如果我們投靠鬼族的話，對公會來說才是大禍臨頭。」褚冥玥勾起一抹冷笑：「誰也不會想同時與鬼族以及妖師作對，更何況是向來斤斤計較的公會？我太了解這個組織的運作方式了。」

「而且根據情報班的探查，鬼族似乎得到了千年前妖師凡斯的屍體。」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褚冥玥聲音驀地變得森冷，似乎對先祖遺體遭到如此褻瀆感到十分不愉。「若是鬼王藉由這副軀體復活因此得到了妖師的能力，那公會勢必需要我們的協助才能贏得這場戰爭。」

「……凡斯的屍體？」褚冥漾說，馬上聯想到那個對水妖精下咒的妖師以及近日來的異變，臉色一變：「難道不是有妖師投靠鬼族，而是鬼王透過凡斯的屍體復活，才擁有了妖師的能力？」

「等等、不對！」褚冥漾又立刻反駁自己，「如果是鬼王，那怎麼可能聽從安地爾的命令？既然如此，那個下咒者究竟是誰……」

褚冥漾低頭沉思，欲為層層疊疊的事件理出個頭緒，然而休憩許久的腦袋實在無法好好運作，叫他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
褚冥玥看著自家胞弟思考的模樣，扯了扯唇角，沒打斷對方思緒。

已經不知道多久，他們姐弟倆沒有這樣好好說過話了。

太多年了，在他們之間流轉的時光，已經有太多不可挽回。

無所謂。褚冥玥想。至少情況跟之前比起來好上許多了。

「你別想那麼多了。總之，那名妖師的身分目前還不明瞭，這件事情我跟然會好好調查清楚。好了，我要走了。你如果還有其他問題的話，就問你家學長吧。休息夠了就趕緊回本家來，本家需要你的幫忙。」褚冥玥向冰炎努了努下頷，接著丟出傳送陣法。

臨走前，她還別具深意的瞅了冰炎一眼，說道：「冰炎小弟，我家這個笨弟弟就交給你照顧了。」

如果沒有好好善待我弟你就死定了。這句話褚冥玥沒有說出口，但是冰炎懂。

「嗯。」冰炎點了點頭。

得到滿意回覆之後，美麗的紫袍巡司旋身，踏入傳送陣法，瞬間就消失了蹤跡。

-TBC

......時隔許久的更新，當真沒有任何存稿了嚶嚶嚶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