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在空間

他們只是寂寞而已。

不管是學長，還是他，都是。

意外發生的那晚，他其實很清醒。

那原本只是場在黑館的私人聚會，他偶爾參與友人之間的話題，但更多時候是任憑思緒縹緲飄盪，不知所蹤。

但不知道怎麼搞的，最後人愈來愈多，幾乎他所認識的黑袍都出現了。然後以捉弄人為樂趣的惡魔用塗著豔紅蔻丹的十指端著高腳杯，媚笑著勾引眾人飲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。

他端著自己的杯子，悄悄把裡頭的液體換成茶飲後，退到一旁去。

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場景，只是他並不擅長面對這麼多的人群。他知道剛來到守世界時，自己總表現出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，長久以來養成的謹慎讓他生怕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，對人處事總拉開距離。雖然不是刻意，但友人們似乎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，因此總是有意無意的要讓自己融入他們。

這樣友善的舉動，一開始他是感到訝異的。在原世界被欺負慣的他，實在對這樣的親暱舉動感到陌生。但幾次下來也習慣了，他並不排斥，卻始終無法徹底融入。

即使眾人再友善，卻還是讓他感到格格不入。

而今天那種感覺更甚以往，甚至給了他一種寂寥感。

或許是眼前的成雙成對，才會造成他如此錯覺吧。

先是瞧見自家紅袍友人與異母兄弟如膠似漆，又看著吸血鬼伯爵為自家狼人管家擋酒，餘光又瞄到摔倒王子雖然冷著一張臉，卻亦步亦趨跟在阿利學長後頭，就讓他心裡的異樣情緒更加蔓延。

悄悄的勾了勾唇，他不禁感嘆。

這群人啊。

黝黑的眸光在眾人間輾轉流連，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。褚冥漾並沒有發現，有一雙紅眸也總是時不時地追逐著他。

藏得極好的視線中，帶了點不為人知的苦澀。

褚冥漾從來就不曉得。

慢慢的他放空自己，走神起來。

幾個友人正被奴勒麗糾纏著，也沒有多餘心思來把他拉入局內，樂得褚冥漾坐壁上花觀。

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，一群人已經醉得一蹋糊塗了。

……怎麼回事？他還以為眾人早已看透奴勒麗灌醉人的手法，應該會聰明的閃避而去？是奴勒麗手腕實在太過高超了嗎？

他傻眼的看著眼前一片狼藉，實在難以置信。

──因為醉倒的人裡頭，甚至包括了他家學長。

那個總是讓他崇拜著的學長，此刻也跟其他人一樣，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，一點強大的氣勢也沒有。

……原來奴勒麗才是最強的黑袍嗎？

褚冥漾失笑，渾然不覺惡魔已然逼近。等到塗著豔紅蔻丹的指頭出現在眼前，晃呀晃的像是要喚回他的注意力，他才發現惡魔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。

「哎呀，都醉倒了呢。真不禁酒力啊。」輕掩唇笑著，惡魔媚波一轉，把主意打到褚冥漾身上。「小朋友，剩你了呢。」

「啊！呵、呵呵。」褚冥漾先是發出聲驚呼，再來也只能乾笑。面對惡魔逐漸逼近的態勢他也跟著往後退，直到背脊抵到牆壁，他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。

救命！誰能救救他啊！他在心裡哀嚎，但是放眼望去，每個人都已經倒在地上了，哪有人可以救他？

最後他只能盡力擺出最無辜的表情，接著開口。

「別玩了，讓大家全醉倒在這裡，隔天醒來會生病的。」褚冥漾像是很可憐的說道，希望博得惡魔一點同情。

「哎，那陪我再喝一杯，就讓你去休息？」

「……我不會喝酒啊。」褚冥漾無奈。

是說他也未滿十八歲，這樣喝酒真的好嗎？……啊他忘記這裡是守世界了，原世界的規則，這群人向來不放在眼底……

惡魔眼珠轉了轉，與黑髮妖師對視了好一陣子，久到褚冥漾以為自己真的逃不掉了，惡魔這才噘了噘唇並放下高腳杯。

「好吧，那這群人就交給你了，我先去洗澡囉。」朝醉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努了努嘴，奴勒麗輕笑一聲，輕移步伐上樓。

……就這樣留下爛攤子給他收拾啊？褚冥漾瞪著離去的翩翩背影，內心暗自腹誹著，卻也只能摸摸鼻子認命。

　　-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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