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褚。」

  「啊。」褚冥漾輕呀了聲,「嗨,夏碎學長,好久不見。」他向對方微微頷首。

  「是好久不見了。」夏碎笑著說,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

  「我來這附近出任務。」

  「是嗎?」夏碎說,「我還以為你是特地來看冰炎的呢。你們應該也好一陣子沒見面了吧,最近我們任務比較多,回學校也都沒有看到你。」

  褚冥漾笑著搖頭。「我最近也忙,任務接了不少。」

  他看了看腕間的錶,「夏碎學長,我還有事,先走了。」

  「欸,等等。」夏碎叫住他,「你不等一下冰炎嗎?他快處理好任務了。」

  遠方有個銀色的人影,俐落的殲滅眾多的石蟲。

  「不用了。」

  「他忙,我不想打擾他。」

 

 

 

  是什麼時候開始?他們變得如此生疏。

  曾經的甜蜜早已不再,取代而之的是冷淡的漠然。

  在一起也有好一段時間了,他自認對冰炎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但卻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學長的身影逐漸忙碌,總是匆匆的來、匆匆的去。

  他好想找他談談。

  『我現在很忙,下次有空再談好嗎?』冰炎卻總是拍拍他的頭,笑著這樣說。

  下次、下次、下次。

  數不清的下次。

下次、下次、下次。

他卻再也沒有耐心,可以獨自一人守在房裡等候。

他逐漸沉默。

  但是隨著他的安靜,兩人之間再也無話可說。當對方出任務的次數愈來愈頻繁,當自己再也受不了寂寞的大聲哭喊,當彼此像陌生人一般擦身而過,他就知道已經走到了盡頭。

  學長偌大的房間曾經充斥著他們嬉鬧的聲音、歡笑的氣息,現在卻了無人氣。

  對方的紅眼還是那樣的美麗,卻已經沒有他的身影。

  他們總是得面對。

  早就該說再見。

  遙望遠方的人影,褚冥漾嘴角噙著一抹微笑,淡淡的悽楚。

  深深、深深的映在心底。

  收藏起來,是他一輩子最珍貴的寶物。

  「吶,夏碎學長,你們今天會回學校嗎?」褚冥漾問。

 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,褚冥漾說,「那麼,可以麻煩你轉告學長,請他今晚在房間等我嗎?我有話想跟他說。任務處理完後我會回去找他。」

 

 

☆☆☆  

 

 

  他在房間裡。

  洗去一身髒汙,冰炎累極的攤在沙發上。

  最近一直出任務,許久未回房間休息,他都覺得跟自己的房間陌生了。

  環顧四周,他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。

  突然想起褚說今晚在房裡等他。

  他好像很久沒有看見他了。腦海裡面浮現褚冥漾愛笑的容顏,卻帶了點模糊。什麼時候開始,他連自己戀人的容貌都記不清了?

  他突然覺得有點想他。

  兩人究竟有多久沒有見面?一個月、兩個月?連他都無法算清。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濃情蜜意歷歷在目,他卻看不清回憶中褚冥漾的容顏。然後他開始忙碌,幾乎撥不出時間,無法像一開始一樣與戀人朝夕相處。

  他只能在戀人嘟嘴微惱的時候拍拍對方的頭,然後說:『我現在很忙,下次再說好嗎?』

  而後來隨著他出任務的日子愈來愈頻繁,他們也愈來愈少見面。

 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褚也去出任務了。

  兩人回來的時間每每錯過,他們之間像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,一次一次的錯開。

  他們好久未見、好久未語。

  讓他幾乎忘記對方的容貌,對方的言。

  身軀不堪疲憊的沉沉睡去,再次醒來已是午夜時分。

  冰炎看了看時間,已經快要十二點了,褚冥漾卻還沒有回來。

  他知道褚冥漾是個十分遵守信用的人,既然他說今晚有話跟他說,那麼就算任務再麻煩他也一定會趕回來。

  一隻紙做的蜂鳥乘著夜涼的風,從開啟的窗飛入他的房。

  搖身一變成為褚冥漾的型態。

  「褚?」冰炎疑惑的看著眼前的褚冥漾。他知道這是褚冥漾的式神,身上還帶著屬於對方香甜的氣味。

  那房裡呢?房裡原本應該也有褚冥漾的氣味,為什麼消失不見?

  「學長。」式神喚了聲。

  冰炎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  「褚呢?」

  「你說主人?」式神微微偏了偏頭,「主人受傷了,所以派我過來傳話。」

  「主人要我告訴你──」

  「我們分手吧。」有著褚冥漾外貌的式神甜甜的笑了笑。

  

 

☆☆☆

 

 

  「情況不樂觀。」提爾說。

  「為什麼褚會中汦鳥的毒?」

  「聽說是調查有誤。小朋友本來只有負責解決公汦,但是情報班的調查出了錯,公汦身邊還有母汦。你知道母汦可不比公汦,牠可是非常強悍兇猛的,一般白袍根本對付不了。小朋友可以活著回來已經是奇蹟了。」

  「這兩天是觀察期,」提爾說,「小朋友這兩天的意識可能會因為中毒不太清楚,你好好照顧他。如果又發燒,或是毒性又蔓延到手臂的話快點來通知我。」

  關上房門後留下寂靜的空間。

  褚冥漾燦亮的墨瞳此刻緊緊閉著,向來粉嫩的膚色顯得死白,甚至隱隱發黑。

  冰炎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。差點失去對方的事實讓他雙手恐懼的顫抖。都傷成這樣了,為什麼還執意讓式神回來赴約?

  分手的話語猛然撞進冰炎心底。

  他神色複雜,撥開微濕的黑髮,輕撫過褚冥漾的額際。

  「學、學長……」床上人兒痛苦的囈語。  

  「……我在這裡。」抓住對方的手,安撫似的輕輕摩娑。

  褚,是長這個樣子嗎?記憶裡模糊的面容映在眼前,他細細的描繪過所有輪廓。原本的褚……臉色有這麼差嗎?讓對方的手貼伏在臉側,冰炎發現褚冥漾似乎變了許多。

  黑眼圈深了,臉也瘦了,手上也出現了好幾道粉色的疤。

  他錯過了什麼?

  太久太久沒有好好看過褚冥漾的身影。

  貼伏在臉上的手掌突地顫抖起來,彎曲的輕輕按壓冰炎的臉。

  「……我們分手吧……」夢囈低語的人如此說。

  一瞬間,冰炎再也難以平靜。

 

 

☆☆☆

 

 

  睜開眼,映入眼底的是潔白的天花板,以及撲鼻而來的消毒氣味。

  這裡是……醫療班?沒想到自己還有命回來啊……褚冥漾自嘲一笑,努力撐起身子。

  這舉動驚醒了在一旁假寐的冰炎。

  「你醒了?」

  褚冥漾驚訝的看向冰與炎的殿下,「嗯。」

  「你已經昏迷兩天了。」冰炎說,「提爾交代你得在醫療班多休息幾天才行。」

  褚冥漾微微頷首。

  沉默再度降臨。

  學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?該不會是他的式神沒有乖乖去找學長吧?褚冥漾想,於是開口問,「學長,你沒有收到我的式神嗎?」

  「我有收到。」

  褚冥漾困惑了,「那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

  「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?」冰炎反問。

  「既然你有收到,我想我的式神應該也告訴你了。」

  「我們分手。」

  冰炎臉色陰騖的瞪著褚冥漾。

  褚冥漾不明所以。

  「你以為這種事情是你單方面說了就算嗎?」冰炎陰沉的開口。

  「不是單方面吧。」褚冥漾勉強勾起了一抹笑,「學長你也知道,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,不是嗎?何必再用戀人的名義羈絆住對方?」

  「那是你說的,我可不這樣認為。」

  「我喜歡你,褚。所以我不會答應你分手的。」

  褚冥漾看著像鬧脾氣的冰炎,嘆息的搖了搖頭,「學長,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蛋糕嗎?」

  「……草莓慕斯?」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突然這樣問,冰炎還是依直覺回答。

  「錯了,」褚冥漾搖搖頭,「是巧克力慕斯。」

  「這樣你了解了嗎?」

  「什麼?」冰炎明顯不理解。

  褚冥漾又嘆了口氣,「學長,我以前常常跟你說我最喜歡的蛋糕就是巧克力慕斯了。如果你喜歡一個人,怎麼會不把對方的喜好放在心上呢?」

  「懂了嗎?你早就不喜歡我了。何必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呢?」

  一時之間冰炎竟無法反駁,徹底心慌。

  「不、不是這樣的,你聽我說……」冰炎慌亂開口,語氣卻很薄弱。

  褚冥漾強勢的打斷冰炎的話語。

  「來不及了……學長。我們之間,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。」

  「記得嗎?好幾次我都想找你談談。但你總是忙,總是沒時間聽我說。而現在……可以說的時間,早就已經過了。」

  「所以,請你離開吧。」褚冥漾淡淡的下了逐客令。

  我們是垂直線。只有在那一瞬間曾經濃情蜜意的交會。

  然後,漸行漸遠。

 

 

☆☆☆

 

 

  一直到他離開醫療班前,冰炎再也不曾出現。

  回到黑館,褚冥漾走回自己房間。

  有點陌生。

  自從他跟冰炎在一起以來,他就一直睡在冰炎的房裡,幾乎沒有回過自己房間。連帶的許多私人物品也都擱置在對方房裡了。而這次出任務前,由於已經下定決心,所以他便將所有私人物品移回自己房內。

  他看向一旁熟悉緊閉的門。

  「呵。」褚冥漾自嘲一笑。

  還留戀些什麼呢?

  對方的心底早就沒有他。

  他推開自己的房門,踏入。

  乾淨的桌上,擺著一個巧克力慕斯蛋糕,以及一壺氣霧氤氳的茶。

  這是……

  他想起自己以前吃蛋糕的時候,總愛搭配著一壺熱騰騰的伯爵紅茶。

  冰炎向來就無法理解他對甜食的喜好,卻總是縱容著他、寵溺著他。甚至可以為了他一句話,像傻瓜一樣去跟人群大排長龍只為了給他喜歡的蛋糕。

  但這些回憶,現在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?

  不過徒增傷感罷了。

  嘴一抿,他雙手用力一撥,桌上的食物匡瑯匡瑯的全掉落在地,典雅的瓷盤碎裂成片,蛋糕砸落在地,伴隨著流洩而出的伯爵紅。

  如果要他提點過,對方才能想起,那跟他自己乞求有什麼兩樣?

  他不需要被施捨。

  一切早就沒有意義了。

  暈開在地毯上的茶飲,像是落下的淚,再也無法收回。

  什麼,也來不及。

 

 

☆☆☆

 

 

  第二天。伴隨著蛋糕的還有一本書,是他曾說過他最愛的作者寫的。

  第三天。附加在蛋糕旁的是一張他喜歡的專輯,早已絕版。

  第四天。蛋糕上插著一張漂亮的風景照,落款處是他很欣賞的攝影家。

  …… 

  接連好幾日蛋糕與一些奇奇怪怪的物品都出現在房裡,不曾間斷。

  一開始他還以為蛋糕跟紅茶,還有那些東西是學長給的,所以雖然心痛,但他還是動都沒有動就全拿去丟了。但是他聽千冬歲說學長又跟夏碎學長去出任務了,所以應該不是學長的傑作才是啊。

  那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來的?

  ……該不會是安地爾那位咖啡神經病的傑作吧。

  褚冥漾想,盯著桌上欲丟棄的蛋糕,猶豫了一下,終於拿起小叉。

  吃吃看好了。反正不是學長給的,丟掉也浪費。

  他切了一小塊蛋糕,送入口中。

  ……怎麼那麼苦啊!!!!!這什麼鬼東西?這真的是巧克力慕斯蛋糕嗎?才吃進一口,褚冥漾就差點吐出來,趕緊喝了一口伯爵紅茶。

  他百分百肯定這是安地爾送的了!只有那傢伙才有這般惡趣味啊!!!

  他瞪著那個苦得要死的蛋糕。被切過的邊角露出一點白色的小紙。

  這啥?

  褚冥漾抽出藏在蛋糕內的紙條。

  沾了些許蛋糕屑的紙條上,龍飛鳳舞的字體隱隱發著光。

  『 ,    。』

  

 

☆☆☆

 

 

  「學長。」

  冰炎僵了一下。

  褚怎麼會在房間!?他確認過褚的課表,這時候他明明有課啊!他緊張的把蛋糕跟紅茶,還有小兔玩偶藏到身後,尷尬的看著黑髮學弟走到他面前。

  「你來送蛋糕?」褚冥漾問。

  「呃……嗯。」

  「你自己做的嗎?」

  「今天天氣真好?」冰炎完全不想承認。

  「……學長別裝了。」褚冥漾嘴角抽搐,「你的臉上都沾到巧克力了。」

  「!」冰炎驚恐,然後喪氣的點點頭。被發現了被發現了……

  「呵,騙你的。」褚冥漾笑了出來。  

  「……那你怎麼知道的?」被騙的冰炎不甘願的問。

  「如果有哪家店賣那麼難吃的蛋糕,早就倒了好不好?我想來想去,應該是學長你自己做的吧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對啦他就是手藝不好啦怎樣?

  褚冥漾有趣的看著冰炎,「吶,拿來吧。」

  「什麼?」冰炎一時腦袋轉不過來。

  「蛋糕啊,不是要給我的嗎?應該還有小禮物吧。」

  將東西遞給對方,冰炎看著褚冥漾邊喊難吃,邊吃完他親手做的蛋糕,心裡很複雜。

  「老實說,學長,蛋糕可以做得那麼難吃的你應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……」褚冥漾嫌棄的說,看向冰炎後嘆了口氣。

  「你可以不用再拿蛋糕跟東西過來了,學長。」抽出藏在蛋糕裡的小紙條,褚冥漾看也不看。

  「……」他終究失去褚了嗎?冰炎苦澀的想。他想說些什麼,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、該說什麼。只有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。

  這些天他想起對方曾講過的許多話。他知道褚冥漾總愛在吃蛋糕時配上一壺伯爵紅茶,他知道褚冥漾喜歡的作者、喜歡的專輯、喜歡的攝影家……以及太多太多對方的喜好。

  他沒有真正忘記。只是藏在記憶深處,不曾想起。

  但此刻他卻像是等候審判的犯人,只要褚冥漾一聲,他的心就會死去。

  曾經他也是對方眾多的喜歡之一,卻再也不是了──……

    再也不是。

  「接住。」

  「咦?」突然一個黃白物體迎面砸來,冰炎反射性的伸手接下。

  是蜜豆奶。

  黑髮人兒笑彎了眼,神色溫柔。

  「這是你最喜歡的飲料吧,學長。」

  「所以……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什麼呢?」

  嘿,記得嗎?

  我最喜歡的蛋糕,我最喜歡的茶。

  我最喜歡的書,我最喜歡的歌。

  而你──最喜歡我。  

 

-Finished

 

 

惡搞小劇場之一:語文能力有待加強

  褚冥漾瞪著那個苦的要死的蛋糕。被切過的邊角露出一點白色的小紙。

  這啥?

  他抽出藏在蛋糕內的紙條。

  沾了些許蛋糕屑的紙條上,龍飛鳳舞的字體隱隱發著光。

  「……幹,我看不懂古代精靈文啊!!!!!」

 

 

惡搞小劇場之二:命案

  「老實說學長,我一開始以為你要搞情殺命案。」兩人和好之後,褚冥漾一臉認真的說。

  「啊?」

  「因為你做的蛋糕實在是太難吃了。我吃完之後馬上就去找提爾報到了……」

 

 

惡搞小劇場之三:烹飪的天份

  「冰炎,我真的覺得你完全沒有烹飪的天份。」在冰炎炸掉第N次廚房之後,夏碎終於發出慨歎。

  「……少囉嗦!」惡狠狠的瞪了夏碎一眼,他看向自己的蛋糕成品。

  烏漆媽黑一團,根本看不出是巧克力慕斯蛋糕。

  反觀夏碎的蛋糕,表皮烘烤十分漂亮,帶著香氣的蛋糕讓人食指大動。

  怎麼會這樣呢?他明明都按照食譜來做啊──

  冰炎懊惱的看著桌上的食譜。

  「主、主人!嗚哇哇,小亭肚子痛!」黑金眼的詛咒體小妹妹嗚哇哇的跑過來,衝進夏碎懷中。

  「肚子痛?」夏碎彎腰抱起小亭,「妳亂吃了什麼東西嗎?」

  「就、就那個……」小亭抽抽噎噎的指向桌子。

  原本擺滿失敗品蛋糕的桌子,呈現乾淨狀態。

  「妳吃了冰炎做的蛋糕?」夏碎的表情很奇妙。

  「不、不知道……就一團黑黑的東西……嗚嗚,好痛、好痛!」小亭又開始哭喊。

  「……」

  「……冰炎,我想你可以轉行改去製毒。」夏碎很認真的說,「連詛咒體吃了你的東西都鬧肚疼了。」

  「……幹!」

 

 

後記:

  寫完之後突然發現這篇可以當百櫃賀XD

    其實百櫃有一陣子了,不過我懶惰,一直沒有寫賀文的衝動,就一直擱到現在了。也就是說今天完全是場意外!

  不過還是十分感謝所有看文、加櫃以及留言的讀者啊!有你們的支持才能讓某綹傷眼的拙作可以繼續荼毒世人XD

  老實說這篇寫到後來完全走樣了!還嚴重暴字……

  原本我在聽陳潔儀的炫耀,聽著聽著覺得這首歌很適合寫文,於是便開始動筆。怎麼知道寫著寫著全走了樣……不管怎樣,這首歌還是很好聽的!

  而且,後面的學長根本就崩壞了……算了,學長在我手下崩壞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!(自暴自棄)

 

  感謝鍵閱囉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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